重燃盼望
Finding Hope Again

引言

我的妻子喬安娜（尼爾的太太）通知我：「瑪麗又再度住院了。」這已經是她第三次因為憂鬱症而住院。喬安娜和瑪麗在醫院裡一起禱告，討論瑪麗的病情。瑪麗試過各種科學治療方法，而且完全依照醫生的指示，但是都沒有用。喬安娜略帶歉意地建議：「你為什麼不試著和尼爾談談？」

「他！」瑪麗懷疑地說：「和他談有什麼用？他總是充滿喜樂！」

當憂鬱時，不是更應該去找充滿喜樂的人嗎？身體上有病痛的時候，難道是向最多病且憔悴，因病而枯槁的醫生請教保健良方嗎？無疑地，當情緒低落的時候，就該去找「總是充滿喜樂」的人，至少可以從他們身上學習喜樂之道。他們之所以能隨時隨處都滿心喜樂，必定與他們的作為和信念有關。

然而，我認為瑪麗的真正問題並不在此。我猜想，瑪麗的真正想法是：「一個『總是充滿喜樂』的人，如何能明瞭我目前所遭遇的一切？如何能真正體會每天早晨連起床的力量都沒有的絕望感受？心中總是充滿了負面思想，情緒彷彿被搾乾了一般。雖然有時候情況會好一些，但都不能持久。你說：『要有積極思想！』我卻連思考的力量都沒有，即便是極輕微的一點點刺激，都會引發另一個絕望的循環，只要再有一個壞消息，我就會崩潰了。我再也受不了，我已經沒有力量和意志繼續奮戰了，我只想將自己蜷縮起來，死了算了。死亡似乎是唯一的出路，而且如果我死了，其他的人也會好過一點。」

這些都是憂鬱症患者常有的負面、重複性和壓迫性的思想。忍受此等疾病已經夠糟糕了，但是，那些不了解憂鬱症患者的異樣眼光、拒絕或是虛偽的陳腔濫調，使憂鬱症患者受到更大的侮辱及傷害。有段時間，我很自然會向憂鬱的人「打趣」，希望能鼓舞他們，但有一次，我讀到聖經箴言二十七章十四節：「清晨起來，大聲給朋友祝福的，就算是咒詛他。」雖然，在某些情況下，一點逗趣的調劑是黑暗中的一道亮光，但它通常不會持久，也無法化解憂鬱的情緒。

如果憂鬱症患者不相信滿心喜樂的人可以明白他們的處境，了解他們所遭遇的，那麼，他們又怎麼可能會期望神能了解他們呢？畢竟，神終究可以開創另一個新環境，取代祂所不喜歡的環境；神不須面對人類所面臨的限制，因為神是永恆無限的；神既沒有不潔的思想，也不會陷入無法克服的失衡之中。

耶穌能明瞭

上述所有論及神是聖潔、永恆無限以及具有創造的能力，都是關於我們天父的奇妙真理，但是別忘了，耶穌曾以卑微順服的心，道成肉身，成為人的樣式（參閱腓立比書二：6～8），自願放棄祂的神性。屬世的政治和宗教力量聯合起來敵擋祂，結果連祂所揀選的門徒都棄絕祂，門徒彼得否認自己與耶穌相識，只剩耶穌孤單一人。在客西馬尼園裡，耶穌哀傷、痛苦到死，祂是憂傷之子，祂了解憂傷。耶穌曾面對極盡嘲弄的審判屈辱，因著捏造的控訴，被判為有罪，這個史上最無辜的人子——耶穌，最後被釘在十字架上。所以，希伯來書四章14～16節說，我們可以藉著耶穌來到神面前：

我們既然有一位已經升入高天尊榮的大祭司，就是神的兒子耶穌，便當持定所承認的道。因我們的大祭司並非不能體恤我們的軟弱。祂也曾凡事受過試探，與我們一樣；只是祂沒有犯罪。所以，我們只管坦然無懼地來到施恩的寶座前，為要得憐恤，蒙恩惠，作隨時的幫助。

因為耶穌為我們的罪而死，賜給我們永生，不僅使我們得以到神面前，而且，耶穌因著自己親身的經歷，祂能瞭解我們的軟弱，藉著祂個人的經驗，祂能體會我們的感受。

你是否曾有過被拒絕，或是不為人所愛的經驗？耶穌曾經歷過。你所指望的人，是否曾令你失望？耶穌曾經歷這樣的失望。你曾否面臨巨大的試探？耶穌曾面對所有的試探。你曾經承擔他人的罪惡嗎？耶穌以祂自己的生命，承擔全人類的罪惡，面對你我所不曾經歷過的——被父神離棄的痛苦。可是，神最終並沒有拋棄祂的兒子耶穌，因此，我們可以滿懷信心的說：祂總不撇下我們，也不丟棄我們（參閱希伯來書十三：5）。雖然耶穌基督曾忍受所有的苦難，但祂從未失去盼望或對天父的信心。我們是屬耶穌基督的，那曾鼓舞支持神兒子的力量，如今都成為我們的力量。耶穌基督是使人有盼望的神。

呼求憐憫，需要恩典

我們確信，只要到神面前，我們就會得到憐憫與恩典作為及時的幫助。神不會照我們所當得的對待我們（這是神的憐憫），然而，祂會給我們，我們所需要的（證明了神的恩典），即便我們不配得這恩典。

人們在需要的時候通常會向教會求助，但是，他們在教會裡總是得不到憐憫。有太多的案例顯示，人們在非基督徒的治療中心或酒吧裡，比在教會裡獲得更多的憐憫，較少的論斷。然而，那些地方卻沒有神永恆的恩典能給予人及時的幫助。教會擁有予人及時幫助的恩典，但是，除非我們先有憐憫之心，否則我們沒有機會與需要的人分享這恩典。

憂鬱之人哭喊著：「請憐憫我吧！我不需要被斥責、論斷、告誡或拒絕；我需要的是：了解、接納、肯定和被愛。」如果我們不先以憐憫的心接待他們，再多的聖經教導，對他們而言也是枉然。

躲在陰暗的角落

確認導致憂鬱的原因及其治療方法是一項挑戰，因為全人是受到靈、魂、體的影響。我們知道，許多生理上的疾病是身心失調所致 1，同時，生理疾病也會使人受到情緒的折磨。在人類的知識範疇中，人們寄望在生理方面找到憂鬱症的成因及治療方法，因為和精神上的疾病相比，身體上的疾病比較不會令人聯想到社會恥辱。不知道為什麼，如果是生理的病因所致，我們會覺得鬆了一口氣，認為那不是自己的錯，也不會損及我們的自我形象。我們甚至相信，假如別人知道那不是我們的錯，就會對我們有較多的同情。

由於這樣的想法，人們害怕談論自己真正的問題。當人們只談論生理的問題，而不敢分享自己的情緒或心靈問題時，真正的需求就無法獲得滿足。一般而言，教會團體對於有情緒困擾的人，並未給予適當的回應。如果有人腿斷了，我們就會蜂擁至醫院，為其禱告、上石膏，幫她準備餐飲，把她伺候地像個英雄人物一般。人們因為了解生理疾病，所以能同情有生理疾病的人。但是，如果有人因為憂鬱而請求代禱，猜猜看，會發生什麼事？整個房間的氣氛會變得很沈悶，接著會有禮貌性的禱告：「親愛的主，幫助瑪麗克服憂鬱。阿們！」我們不知道如何回應情緒問題，因為上石膏也沒有用，每個人只能靜靜地思考（或者說，陷入憂鬱的人相信其他人正在思考）：「為什麼她不重新振作起來？我不明白她有什麼家醜？假如她能禱告和讀更多的聖經，就不會落到這樣的景況。真正的基督徒是不會憂鬱的，她一定是犯了罪。」這類論斷的想法，通常是不真實的，而且，對憂鬱的人毫無幫助。將憂鬱症歸罪於個人罪惡和恥辱，對於個人心智的運作毫無助益。神親近心碎的人，所以我們必須學習活出祂對人的愛和盼望。

是否有某些憂鬱症源於生理因素，以致於可以藉由生理方面的治療獲得醫治？是的，我們將會檢視這些可能性。對於內因性的憂鬱症（來自體內或生理本質），基督徒不會比其他人有更強的免疫力，因此，驟下結論將憂鬱症視為個人犯罪所致，是錯誤的想法。

如果導致憂鬱症的因素不屬於內因性，而是反應性——個體對外在環境的一種反應，治癒憂鬱症就大大有希望了。因為人類對於改變腦中化學物質的瞭解，比改變個體對外在環境或事件的信念和思考方式更沒有把握。然而，一般人會認為服用藥物以改變大腦的化學物質，比改變個人的信念和思維容易得多了。

由於個人的思維和信念而產生憂鬱的人，經常會遭人摒棄或論斷。但是，那些帶著自大、驕傲和自給自足思想的人又如何呢？陷入憂鬱的人會發現，聖經中那些厲聲斥責「自大」想法的先知，比現今許多教會團體更具仁慈之心。

尋求全面的解答

無論導致憂鬱的因素是生理、心理或屬靈的，都沒有多大的差別，憂鬱症對人的影響是全面性的，所以，徹底的治療需要完整的解決之道。沒有任何一個人類的問題是由單一因素所導致，就像其他身體或心理疾病一般，憂鬱症是生命整體的問題，需要針對生命整體提出解決之道。

憂鬱和我們的生理健康有關，也與我們的信念，以及我們如何看待自己、自己與神的關係、自己與他人的關係和生活環境有關。最後，憂鬱症也與世界之神——撒旦有關，如果不徹底考慮這些相關因素，就無法成功地治療憂鬱症。我們的神是全備的，祂是宇宙的創造者，與我們之間所建立的關係也是全人的。

我們同在一艘船上

憂鬱並不可恥，那是成長過程不可避免的。根據美國衛生署的報告顯示，在美國大約有一千八百萬的人（成人人口的百分之十）為憂鬱所困，但是只有三分之一的人會尋求協助。有太多案例顯示，驕傲會阻礙個人尋求所需要的幫助，結果通常是可預期的悲劇。誠如聖經所記載，墮落之前必先有驕傲，而神是反對驕傲的。

承認自己需要幫助，比假裝自己能獨立過基督徒的生活更為誠實，自給自足的慾望摧毀了我們對基督的倚賴。唯有在基督裡獲得安全感的人，才會坦然承認自己需要他人的協助，並在需要時，毫不猶豫地尋求協助。我們絕對需要神，而且我們也彼此需要，所謂的「愛」就是滿足彼此的需要。

大衛是「合神心意」的人，然而在詩篇中卻有多處記載著他的憂鬱。亞伯拉罕．林肯曾說：「我是世界上最可憐的人，如果我的感受和所有人類的感受一樣，那世界上就再也看不到一張喜樂的臉 2。」林肯的朋友說：「他是臉上帶著愁容的人，他走路的時候，也流露出憂鬱 3。」而且，「他被精神上的憂鬱所擊敗，以致於他從來都不敢把小刀放在自己的口袋中 4。」英國首相邱吉爾在二次世界大戰時，曾將自己週期性的憂鬱稱為大黑狗（the Black Dog），一位傳記作家記載：「邱吉爾有一個堪稱黑狗的敵人，是個不折不扣的暴君，它的破壞力完全佔有了他，而且經年累月地刺激他 5。」

讓我們面對事實：活在這墮落世界裡相當令人意志消沈。但是，坦然承認我們所有的掙扎具有正面的意義，失落、無助或絕望也可以增進積極的基督徒成長，最大的寶藏經常是在最深的洞穴中發現的。我們所需要的保證，單單來自使人有盼望的神。誠如某人曾說：「我們可以四十天不進食，三天不喝水，八分鐘不呼吸，但是不能一秒鐘沒有盼望。」

真理重建盼望

如果你曾經與憂鬱奮戰，我們寫這本書就是要幫助你，建立在神裏面的盼望，使你可以依靠神話語的真理而活，我們要與你分享神的憐憫和恩典。憂鬱、失望和絕望可以悄然進入你的生命，毀壞你對何為真實的觀點，然而，真理卻可以使你重建盼望。我們要幫助你從聖經觀點看待我們身處的真實世界，所謂的「智慧」就是以神的觀點看生命。

我（尼爾）會在後面的篇章與你分享，我們所經歷的一段極為可怕且幾乎毀了我們的時光，那是發生在我的妻子喬安娜陷入極度憂鬱時。我們也要分享其他人如何從憂鬱中獲得釋放的故事，他們當中有些幾乎被嚴重的憂鬱所摧毀。除了那些希望分享他們在基督裡獲得自由的見證之外，故事中的人名都被更改過。

為了閱讀上的方便，本書使用「我」和「我們」來陳述觀點，而未特別註明是以尼爾或是赫爾的觀點陳述。我們希望本書可以達到下列的目標：

1. 描述憂鬱症的症狀和徵兆，以利適當的診斷。
2. 解釋醫學專有名詞，如大腦化學物質和神經學的功能，藉以說明憂鬱如何影響身體的器官。
3. 闡明思考和信念如何影響我們對現實生活的回應。
4. 在憂鬱和心理健康之間建立屬靈的關連。
5. 彰顯天父的本質，以及祂與我們之間的關係。
6. 闡述福音，強調我們在基督裡的身份，以及「神的兒女」所代表的意義。
7. 以聖經的真理取代我們絕望和無助的思想。
8. 說明如何在墮落的世界中生存，並提醒你，任何危機都可能成為邁向成熟的墊腳石。
9. 說明「忍受痛苦」是成聖過程的重要部份。
10. 提供「戰勝憂鬱」的具體步驟。

聽聽耶穌在祂的分離禱告中是怎麼說的：「現在我往你那裡去，我還在世上說這話，是叫他們心裏充滿我的喜樂。」（約翰福音十七：13）。保羅說：「我們並不是轄管你們的信心，乃是幫助你們的快樂，因為你們憑信才站立得住。」（哥林多後書一：24）神要你經歷在主裡的喜樂，那是聖靈的果子（參閱加拉太書五：22～23），而不是我們境遇的果實。我們會為了你的喜樂，與你一齊努力。然而，基督徒的成長不是為了追求快樂，那種想法是陳腔濫調、方向錯誤，而且是自私的。

在基督裡，我們是有使命感的勝利者，而不是被打倒、打敗或是被奴役的生命。如果你認為自己是被拒、不被需要或是無用的，那麼你是被欺騙了；以絕望的態度看待環境，將使你無法定睛在耶穌身上——祂是你信心的源頭。如果你認為自己不被愛、不被肯定、沒有價值，其實這是你聽信了謊言，因為，事實上，你是王的兒女，祂將你從黑暗的世界中拯救出來，而且將你放在祂愛子的國度裡（參閱歌羅西書一：13）。神對你的愛是無條件的，因為神就是愛，愛你是祂的本質。

我們向神祈求，希望你能感受到我們對你的憐憫與瞭解，這源自於多年幫助失去盼望之人的經驗。我們的經驗並不完美，但是神的愛和憐憫卻是完美的，祂是你的盼望。我們期望努力拆毀你心中絕望和無助的營壘，並且溫柔地修補破碎的心。我們深信，讓基督活在你的生命中，以及相信神的真理，是你最終的解決之道，我們期待真理有益於你與憂鬱的奮戰，我們提供具體的方法，激勵你立即採取行動。

但願使人有盼望的神，因信將諸般的喜樂平安充滿你們的心，使你們藉著聖靈的能力大有盼望。
（羅馬書十五：13）

尼爾及赫爾

1. 「身體的疾病是由心智、情緒和心靈的因素所致」已是不爭的事實，至少約有 50%，甚至 75%是如此。在福音書裡關於「醫治」的記載，最少有 25%是指從邪惡的靈裡獲得釋放。
2. 這是 William Henry Herdon 給友人的一封信，摘錄自 Michael Burlingame 所著的 The Inner World of Abraham Lincoln（Urbana, Ill.: University of Illinois Press, 1994）, p. 100.
3. 同註2，93頁。
4. 同註2，97頁
5. Anthony Storr, “Churchill’s Black Dog, ” Kafka’s Mice and Other Phenomena of the Human Mind（New York: Grove Press, 1987）, p. 5.